（八）生起疑情的条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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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### （八）生起疑情的条件

接下来，我们讨论下一个重要的问题，疑情生起的条件。并不是说我们理论上知道了第六意识是关键，疑情很重要，疑情就能生起，没这么简单。疑情生起有很多条件。结合古人的开示和自己这些年的学习，我认为有五个方面很重要。

第一个条件，要有大信心。这个信心不仅仅是信三宝的加持，还要深信自性是佛，此心具足一切功德，而且你要相信祖师的禅法是最高妙的，运用祖师禅法，能让我们此时此刻迅速地打开智慧，并且一生成就。这些信心，要经过大量的学习和体会来建立。没有这个信心，基础条件不具备，没有力量，疑情起不来。大信心是一个重要前提。

第二个条件更重要了，明确而深入的般若正见。通过对大乘经论、祖师语录的学习，对于法、对于智慧、对于身心世界，乃至对于修行的路线都非常清晰，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用功。这时我们知道身心一切现象皆非实有，此时此刻的心才是宇宙的主人，才是我们生命的主人公，从生到死都是它在起作用，把它打开来才是真正最重要的工作。同时，通过对教理的学习，我们既知道思维的可贵，也知道思维的问题。这是般若正见，要学准、学熟。标准是什么？祖师注解能看懂，不同的经论能互相印照，非常清晰明了；跟同参道友的交流当中，没有明显的认知空白和误区；跟自己身心的实践能够对上号，很明晰，等等。随着正见的深入，我们就能建立真实的、准确的、深入的信心。

第三个条件，成熟而有力的菩提心。就是励志要完成自己的觉悟，励志要成佛，励志要度众生。生生不息的、成熟而有力量的道心，需要全面的熏修——大量地诵持、忏悔、发愿、践行，养成稳定的道心。

第四个条件，古人称作大愤志。就是决志要明了此心、直欲成佛的大精进心、决断力和勇气。没有大愤志，疑情没有力量。

第五个条件，戒行清净，身心调柔。如果我们欲望很粗猛，妄念太坚固，烦恼很重，显然修行不会有力量，没有条件发起疑情。所以在戒定精纯、身心调柔方面，也要具备一定的基础。

上述五个方面，以般若正见为引导。如果稍有偏离，就会陷入误区。

信心方面，稍微信错就会后果严重。比如，不少人认为：前念已过，后念未生，现在这个没有明显妄念的心就是佛心，就是真如，只是我们保任不住。这样说当然大家都很高兴，容易启发信心，但光是在妄想上让清净心稳定，这点功夫跟神秀大师比差远了。神秀大师都“心如明镜台”了，五祖大师还讲他“只到门外，未入门内”呢。五祖大师说：“若如是见者，轮刀上阵亦得见之”，这才是见性的标志。所谓见性，一定会有一个身心巨变。

再比如，欧美有些优秀人士、文化精英学禅很用功，再加上他们为人处事的基础修养不错，很多人在修学中也有不错的体会，于是就认为自己有觉醒的体验、大死一番的经验等等。其实这些都是相似的心理经验，到底是什么，就不好说了。以六祖大师的智慧，这些都是禅定的经验。所以他们有人认为开悟的人，面对生活会更敏感，更纠结，更容易痛苦。其实他们都是得了少分禅定，心比较安定，进而欣静厌动，在生活中会更容易感受到压力，产生烦恼。真正用功相应，疑情到位，在生活中都是身心自由，更不用说开悟的人，哪怕抡刀上阵打仗，身心都潇洒自在。这就是信心信错了，把妄念相对平静的定心信成了真心。于是，稍一偏就产生问题了，执取定心，欣静厌动。

般若正见方面。学的理论多，然后雄辩滔滔，也是很大的偏差。这就是六祖大师批评的，能够解经论，然后“广立道场”，终日“说有无之过患”，“如是之人，累劫不得见性。”所以光停留在思维层面理解佛法，不去指导破除妄念，发明本心，不去指导观行实践，根本无法见性。这类偏差，从古到今都挺普遍。

菩提心方面。如果过度地强调菩提心，不断发动所谓利他的事业，而不顾自己智慧的开发，也会出现修行偏差，这种现象也很普遍。现在居然有人做点利他的人天乘的善法，就认为自己超过了祖师，说祖师的菩提心不够，修的是小乘。菩提心离开了般若正见，忙着利他的善法事业，这就是五祖大师讲的：“汝等终日只求福田，不求出离生死苦海；自性若迷，福何可救？”这不正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写照吗？再说离开了般若智慧的开发，你真能炽然利他吗？五祖大师座下一千多人，都没有忙着去建立很多大的事业，而是天天在道场里面修行，何况我们这个时代呢？稍微一偏就离开了正法，离开了核心智慧。

大精进心方面。要正精进，现在有人动不动就要闭关，还要闭黑关等等。这种对于修行路线的盲目，非常普遍。

戒定精纯，身心调柔，则很容易住在禅定法喜当中，很容易堕在乐受当中。坐在那儿很舒服，认为自己很有修行。

以上这些，稍有偏差，都是误区，都需要仔细辨别、综合运用，才能够成为生起疑情的力量。同时还要随时拣择，随时调节，善巧用心，进退自由，以对治第六意识心。这样才可能笔直地走在般若解脱的路上。

憨山大师很年轻的时候，在南京栖霞寺曾经跟云谷禅师（《了凡四训》中袁了凡先生拜访的那位大禅师）一起参加禅七，他疑情功夫用得很好，同时负责每天早晨去集市买菜，操办事务，他说自己在集市上如入无人之境。这就是禅宗一法的殊胜。

再进一步，能够昼夜用功，哪怕睡觉，功夫都用得很好，能够昼夜不打失。不疑而自疑，不参而自参。

有一次衍真大和尚跟我讲，一诚长老在云居山主七，天天领众薰修。有一次在禅七当中，长老居然打起了呼噜。你想想看，百八十位年轻师父一起打七，主七老和尚在维摩龛里打呼噜。侍者只好捅一捅他，老和尚就停一停，过了一会儿又打，侍者再捅一捅……等到下座之后，一诚长老就说了：“功夫用得正好，侍者老捣乱！”他不停地打呼噜，但疑情仍然用得很好。所以真正疑情用得好的人，可以透过昏沉，透过睡眠。这就是参禅一法的殊胜，能够昼夜不打失，能够昼夜一如地用功。

这就是笔直的参禅用功，直到有一天，疑情顿断，发明本心。所以说禅宗用功很明确，路线很清晰，路径是笔直的，关键在于认识准确，条件具足，然后引发疑情，深入用功。